為何不“瘦身”而要“增肥”——揭秘樂山大佛保護

　　這尊有著１３０５年歷史的世界現(xiàn)存最大的石刻佛像正在經歷新世紀以來最大規(guī)模和最有科技感的“體檢”。給大佛“體檢”到底有多難？過程中又有什么不為人所知的細節(jié)？“體檢”過程中又使用了哪些“科技利器”？

　　這次大佛“體檢”全稱為樂山大佛胸腹部開裂殘損區(qū)域搶救性保護前期研究及勘測工作，從今年１０月８日起一直持續(xù)到２０１９年２月４日春節(jié)前夕，“體檢”采取上至下或上下交叉的方式逐步進行，隨著工作推移，大佛本體將在１１月中旬被全部遮蔽。

　　與人們到醫(yī)院體檢不同，巍然憑坐在岷江、青衣江和大渡河三江匯流處的樂山大佛通高７１米，巨大的佛像開鑿在紅色山巖體上，與山相連，無法移動。現(xiàn)代著名詩人戈壁舟曾描寫大佛為“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帶領群山來，挺立大江邊”。

　　石質文物保護至今仍是世界難題，石窟滲水被世界公認為石窟文物的“癌癥”。樂山大佛常年暴露在自然環(huán)境下，受到風雨、植被等侵蝕，極易發(fā)生風化、滲水等病害，保護難度更大。據(jù)介紹，根據(jù)近年監(jiān)測情況，樂山大佛本體出現(xiàn)風化滲水、胸腹部起鼓崩裂、危巖體發(fā)育等嚴重病害，危及大佛本體安全和游客游覽安全。

　　給這么一個“龐然大物”做體檢是一項難度非常大、科技含量非常高的系統(tǒng)工程。大佛“體檢”項目負責人、中鐵西北科學研究院文保中心副主任孫博說：“大佛‘體檢’主要分為勘察和測繪兩部分。為了在勘測過程中讓文物少受甚至不受干擾，很多常規(guī)方法都不能用。人體檢是人移動配合設備，而大佛‘體檢’則需要設備配合大佛，而且設備精度達微米級，這對施工和技術要求是很高的。”

　　孫博介紹，僅搭建的勘測搭腳手架總重量就達４５噸，腳手架鋼管的總長度加起來達１１７００米。搭建與遮蓋大佛全身的腳手架相當規(guī)模的普通工程僅需要１５天就可以完成，而大佛面前的腳手架則需要４０余天。

　　“你可能很難想象，工人們要搭建這么大規(guī)模的腳手架，而它卻與大佛造像本體幾乎沒有直接的接觸。”孫博說，“我們在大佛左右手部分別搭建了橫跨手部的兩個型鋼承重平臺，這兩個平臺承重受力后把力直接傳導在地面和大佛兩腿之間的賦存巖體。所有可能接觸到大佛的鋼管兩端都包裹了防護柔性材料。”

　　工人在搭建腳手架（10月19日無人機拍攝）。新華社發(fā)（陳旻翔 攝）

　　記者看到，２３位工人在有限的空間里靈活穿梭在鋼架之間，仿佛在水中游弋的魚兒。

　　樂山大佛自建成以來歷經數(shù)次維修，僅新中國成立后就有９次。隨著科技水平的提高，大佛的每一次‘體檢’、修繕都是文物保護新科技的“演練”。

　　這次“體檢”，科研人員專門為大佛研發(fā)了一項國家專利技術——熒光碳點示蹤法。

　　巖體滲水是對大佛危害最大的問題之一。中鐵西北科學研究院和安徽科技學院合作研發(fā)了熒光碳點示蹤法。孫博介紹說：“我們不能去看它的內部結構，也不知道水是從哪兒來的，用這個方法可以將原子級別的碳元素打入大佛身后的巖體，熒光標記后的碳元素隨著巖體中地下水淺表層運移，從后向前流出大佛身體。我們再用特殊光照就能檢測到熒光標記出現(xiàn)在大佛身體的哪些部位，從而判斷大佛體內滲水的路徑，為后期維修如何布置滲流井的位置提供科學參考。”

　　大佛“體檢”還用到了被稱作激光灼燒儀的巖體“針灸”設備。這個從敦煌研究院借來的儀器在我國僅有一臺，此前一直用于壁畫顏料層的成分探測，是第一次在石質文物檢測中應用。這臺“針灸”儀可以發(fā)出２０微米的激光束，最細僅為頭發(fā)絲的十分之一。

　　與普通地質層勘測需要用電鉆打出３到６厘米直徑的鉆孔相比，激光束仿佛針灸用的銀針，在幾乎無損的情況下扎入大佛體內，探測清楚大佛表面以下幾厘米左右深度范圍內的歷代修復層和巖體內部的成分和結構。

　　這些“科技眼”不僅用到大佛內部結構探查，在大佛外部“體檢”中也是滿滿的科技感。其中，工作人員已經用國內最先進的三維激光掃描儀對大佛全身進行了高精度掃描，數(shù)據(jù)精度達到毫米級。以此制作出的大佛三維成像里，科研人員不用登上腳手架，甚至遠程就能清楚地看到大佛表面的每一處苔蘚、裂隙和斑點。

　　經過千年的自然營力和人類活動，樂山大佛的佛體和周圍的巖體受到不同程度的風化損壞，大佛變得“清瘦”了，大佛腳下蓮花臺上的雕飾紋也已經蕩然無存。

　　在歷朝歷代對大佛的修繕中，大佛的容貌也發(fā)生了緩慢的變化。樂山大佛景區(qū)管委會石窟研究院負責人彭學藝此前曾參與過多次大佛維修保護。

　　大佛的修繕過程形象而言是一次次“涂脂抹粉”的過程，工人們用錘灰、水泥砂漿等材料重新覆蓋在大佛肉色表面，仿佛是在“增肥”。彭學藝告訴記者，現(xiàn)在的大佛臉部至少有６層修復材料，每層的厚度達到５至１０毫米，說明至今僅大佛臉部就至少經歷了６次維修。而我們今天看到大佛的容貌是１９７２年至１９７５年修繕后的樣子，至今基本未動。